文学博士：张诤

庄严圣像已被砸毁

老法师仍在“活地狱”中

瑞云寺强拆发生至今，广大民众已经亲眼见证了道德底线的沦丧、人性的泯灭和信仰的覆亡。拆庙谋夺补偿款、绑架逼签生死协议、毁佛剥夺信仰自由……身为“全国文明城市”的福州，正在以别样的方式上演着数千年文明传承的惊天逆转。

在福州，有这样一群人，他们自称老百姓的“娘家人”，却迫不及待地“卖孩子”；他们身为人民公仆，却带头凌虐百姓；他们本应是“依法治国”的落实者、践行者，却在违法圈钱方面冲锋陷阵；他们的“为民办实事”工程居然“办”到民不聊生；为了非法的经济利益，赤裸裸地践踏历史、凌辱信仰，所犯下的毁佛拆庙罪行即便在整个人类文明史上也实属罕见；他们对弱势者肆意践踏、耀武扬威，对中央政策公然叫板，面对汹涌民意却又毫不脸红地扭曲黑白、颠倒是非。

在这里，最基本的敬畏和信仰、文明与人性，已随着寺院和佛像拆尽无遗。在这里，种种倒行逆施刺痛人心、闪瞎人眼。在这里，人性沦丧、节操碎尽。

在这里，所有可能犯下的罪行，都已被有关部门一举包揽、必不欲古人专美于前，可谓登暴虐之巅峰、集奇葩之大成。今日福州，不幸被曾文正公一语言中，“举中国数千年礼义人伦诗书典则，一旦扫地荡尽”。当地宗教部门的所作所为，实乃国家之耻、民族之辱，足令往圣先贤垂泪、数千年中华文明蒙羞！

这一切，就像一则冷笑话，都发生在被网友风味讽为“祸州”的“全国文明城市”——福州！

卖别人的庙，鼓自己的包

为什么晋安区王庄旧城改造、建设小学，非要以拆除一座百年寺庙为代价？这似乎自始至终都没有被当成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。从一开始，“拆庙”就已经被有关部门预设成了天经地义的大前提，决策者压根没打算在新建商圈里为信仰和宗教留下长期存在的余地。

没有征求僧人的意见，没有签订合法的协议，瑞云寺的诉求一直被完全排除在外。这场悲剧，直接跳过了必不可少的前两步，从区宗教局口头下达“逐客令”开始。

要么搬去新寺、要么转投其他寺院、要么回家。如不服从搬迁，不但要强行干预，而且还要解除释明参的住持身份、送去劳改！——瑞云寺的“娘家人”、自称一直致力于向“服务”型执政理念转变的宗教局领导如是说。

操作严重违法的区宗教局，为什么如此胆大包天、敢于光天化日强行赶人呢？瑞云寺方面当然不会知道，此前当地宗教部门早已为自己打造了一张假冒的“免死金牌”——区宗教局和区佛协，已经顶替了正牌的被拆迁方瑞云寺，与拆迁方签订了并不具备法律效力的“伪”拆迁协议。

根据我国现行法律规定，宗教局和佛协同意寺院拆迁，对于拆迁是否可以合法执行，仅是必要条件，而非充分条件——明参法师作为瑞云寺的法定负责人，她的决定必不可少。拆迁协议，必须要由宗教活动场所瑞云寺与拆迁方正式签署，方能具备法律效力。福州市民宗局副局长饶春贵也承认，“拆迁协议抛开瑞云寺是绝对不行的”。

然而，“伪”协议却可以产生“真”效果。有了它，一切威胁、恐吓、毁寺、驱僧、灭佛的违法暴行，便都可以假“法律”之名。有了它，“公仆”便可以“合法”地践踏国家法律、“强盗”也能够定夺寺院存亡。最重要的是，有了它，拆迁方所要支付的拆迁补偿款，就可以方便地被区民宗局和区佛协隔空拦下、神不知鬼不觉地装进自己的腰包。

瑞云寺拆迁补偿款75万6千元已经到了晋安区佛教协会的账户。有关部门谎称瑞云寺没有银行对公账户，还信誓旦旦地保证“绝不会截留这笔钱”，但时至今日，早有对公账户的瑞云寺却连一分钱都没有见过。拆迁协议究竟长什么样，她们也一无所知。然而，这并不妨碍佛协、宗教局与拆迁方已经代为包办了一切，签好了非法协议、抢走了补偿款，万事俱备、只欠赶人了。

说到底，违法暴行的背后总有经济利益的影子。有了金钱的驱动，难怪区民宗局给不了不带头拆迁的承诺；难怪“娘家人”要迫不及待“卖孩子”——为了非法牟利的目的，不惜以践踏宗教作代价。

在这些暴行中，有些是人性恶，有些是制度恶；更有一些暴行，非法地借用了法律制度的假面去掩护、甚至助长人性的丑恶，并让这恶行显得天经地义！

丧事喜办庆强拆，就学压力寺庙担

由于决策者已将瑞云寺原址规划改建为小学，所以，对周边居民来说，瑞云寺该不该搬已经由不得他们进行道义考量了。瑞云寺，该搬得搬，不该搬也得搬，因为回迁之后，别的管不了，自家孩子的学总不能不上！

于是，拒绝搬迁的老法师便被扣上了“阻碍教育发展”和“抵制旧城改造”的帽子。打定主意要让鹬蚌相争的有关部门，巧妙地将“宗教信仰”和“孩子教育”拉进了同一个决斗场，而游戏规则，却只能有一个活着出来。一边是两位七八十高龄的法师，另外一边是七千多户回迁家庭，结果可想而知。

就在被人为挑起的群众矛盾和当局“借刀杀人”的精心谋划下，强拆已成定局，剩下的已不过是时间问题。

2013年12月8日，瑞云寺外被有关部门打造成一片红色的海洋。但无数充斥左右的“造就平安为民祈福”和“庆贺瑞云寺乔迁之喜”的海报、条幅甚至喜报，却终究无法掩盖寺内正在发生的暴行。

当日上午，上百人冲进福州瑞云寺实施强拆，手持各种工具，对佛像进行抢夺，甚至用吊车直接吊走佛像。下午，瑞云寺内部基本拆完，正在拆观音殿，东西也都搬完。晚上，拆迁方撤走，调查人员进入瑞云寺遗址查看，瑞云寺内佛像被毁，一片狼藉。柯文佛已经被搬走。现场惨不忍睹，甚于文革浩劫！

由于有关部门的封锁，所有前来声援瑞云寺的僧人和居士都无法进入寺庙。寺内强拆、寺外庆贺；当局拍手称快、信众痛心疾首——一官一民，悲喜两重天！

但是即便如此，仍然有人罔顾事实地粉饰说，“瑞云寺没有被强拆，只是移动了一下位置，把地方让给小学而已”。事实果真如此“和谐”吗？

为了架空瑞云寺，地方政府早已成立了由21名当地村民组成的非法“村民管委会”，企图取代住持接管寺庙。鉴于旧寺院难以直接下手，那就索性在新庙里重新开张。目前，该村民管委会已在新寺庙二楼设立了办公室、门口安排有看守，相当于“鸠占鹊巢”变相接管了新瑞云寺。两位老法师被置于他们的软禁之下，外面的人进不去、里面的人也出不来。明参法师直呼，我生活在“活地狱”！

当地政府和村民管委会这么做的目的有二：其一，穷庙如今摊上了巨额补偿款，都要来分一杯羹；其二，过去十几年寺院功德箱里的香火钱，最好也能一并交出来。说白了，不仅你们寺院未来的钱我们要，而且过去的钱我们也要！

可是过去十几年里，寺院每月顶多不过三四百元的香火收入，两位连生活都难以自理的老法师，只能勉强维持生存，哪里还有什么其他收入？她们身上的衣衫早已破烂，牙刷、筷子用了好几年，一口锅用了一辈子。十方信众合理合法供养佛法僧三宝的香火本就寥寥无几，村民们却要她们“统统吐出来”！

两个补偿款已被抢走、身上再无长物的年迈法师，留着又能有什么用处呢？强拆过后的“新寺时代”，两位法师究竟还能在新寺里待多久、是否安全，都尚需仰赖政府和村民管委会的鼻息。当然，由非法的村民管委会直接管理寺庙，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，他们还需要一个出家人的身份挡在前面。

据悉，区佛协已经为瑞云寺请迎新法师一事签了字——一位男众法师正在等待入主新寺，只是面对汹涌民意，吓得至今未敢踏入晋安区半步。根据男女众不共住原则，区佛协如此行径，显然等同于已变相对两位比丘尼法师下达了驱逐令。

看上去，这次市政建设，竟让两位法师连求一块立锥之地都不可得了！

城市建设“建”出旷世法难，为民办事“办”到民不聊生

曾经嚣张跋扈的城管早已风光不再，有过之无不及的是强拆队伍的异军突起。他们不仅敢对凡间的平民下手，就连佛陀也不放在眼里，无庙不敢拆、无像不敢毁。

12月8日的强拆中，有上百人冲进瑞云寺，持各种工具抢夺佛像和寺院物品，甚至直接砸毁佛像。令人感叹的是，正当老法师对一位居士说，“释迦牟尼佛是绝对不会走的。如果要搬的话，佛祖要碎身不去的。”话音未落，外面传来轰隆巨响，一楼的巨型佛像因为从大门搬不出去，搬运工人欲强行吊起从二楼运走时，二楼的一块巨大水泥天花板整体脱落摔下，佛祖像被砸的粉身碎骨……

教人慈悲的佛菩萨，遭到了最为残暴的对待。百年瑞云寺，就这样走到了终结。

有人惊呼，鬼子来了！可是就连当年的侵华日军，在佛门重地也会退却。有人以为是重新回到了文革时代，但这场“庙产兴商”的浩劫却比文革更加惨烈。谁说历史已经过去？侵略军拆不走的，国人可以自己拆毁；文革中幸免的，又何妨再补一刀！

这座承载了无数人历史记忆和信仰情感的心灵家园，已于顷刻间坍塌为一堆瓦砾。钢筋水泥的冷漠城市建设，不仅没有让生活更美好，反而建出了水深火热。偌大国土，两位法师不仅失去了容身之处，而且就连信仰的权利也被无情碾碎。——这就是福州市号称的“政府为民办实事项目”，它让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子民无家可归，让摇摇欲坠的信仰终被彻底摧毁。

这一天，即便你不想愤怒，也有人教你愤怒；就算你没有信仰，也总有人直击你的灵魂。这一天，中央政府的宗教信仰自由政策，被福州市晋安区打了好一个响亮的嘴巴！

人民下跪哀求公仆，黑发人绑架白发人

12月8日夜，强拆过后的瑞云寺，常住法师依然安静地躺在遍地瓦砾中等待天明。但她迎来的不是曙光，而是村干部的生死相逼。

村干部对病卧在床的瑞云寺老法师说：寺院不是养老院，赶紧回家。法师俗家的女儿不忍老母亲放弃信仰，跪求村干部，让老法师继续住在寺院，并答应与街道村委会签协议，协议的内容为：如果非在庙里住，一切后果自负，“病了自己治，死了自己抬”！

12月11日天不亮，300多名头戴面具的防暴警察再次把瑞云寺团团围住、拉起警戒线，两位老法师被强行抬出瑞云寺，打电话求救未果，长时间失去联系。后经证实，老法师目前被软禁在新寺，门口有人看守、楼上有村管会成员监视，明参法师说，自己已住进了“活地狱”。

当有人问起包围瑞云寺的黑衣人究竟受到哪个部门指派，被告知“领导下令只能执行，不能说，别再为难我们了”。这个“不能说的部门”，既然有胆干，为什么没有胆子承认？ 

请问今日之福州，究竟谁主天下？

宗教部门属地管理体制，让福州市、区两级宗教部门敢于无视国宗局和省宗教厅的权威，对待上级政令阳奉阴违、有恃无恐地做起了“土皇帝”。中央的宗教信仰自由政策，在福州如同一纸空文，被当地宗教部门践踏得七零八落。

事件曝光后，福建省民宗厅做出指示，要求福州市和晋安区民宗局作出解释。

12日，福州市宗教局副局长饶春贵回应称，虽然自己并不清楚具体情况，但陈桂松等区干部却“一直在维护宗教界的合法权益”——保护“保”到佛像尽毁、法师遭绑，这样低智商的肆意愚弄与颠倒黑白又一次让民众大开眼界、彻底寒心。

谎称“瑞云寺没有对公账户，所以只能把拆迁补偿款打入佛协账户”，面对瑞云寺开具银行账户的凭证，居然能够睁着眼睛说瞎话，一不脸红，二不笑场。难怪有网友说，“总有一些无耻之徒，分分钟让你看不到前途和希望”。

饶春贵还称，“瑞云寺通过媒体介入进行宗教维权，伤害了佛教界”。请问饶副局长，究竟是伤害了佛教界，还是伤害了企图利用佛教非法牟利的宗教干部？他们更多的工作，仍是“害了人又靠骗人过日子，骗了人又靠咬人过日子！”昔日海通法师曾言，“双目可剜，佛财难得”。如果地方宗教部门还要继续贪污腐败、知法犯法，继续扮演“陈桂松”、“饶春贵”，那就不要怕舆论曝光、不要怕反腐风暴！